春雪一梦

突然诈尸

假如孟瑶有个姐姐(11)

“瑶瑶,起床啦,娘做了桂花藕粉,你再不起来,可就没你的份喽.....”

一道十分温柔的声音突然在一片静谧中响起,孟瑶恍惚的想道,娘亲,娘亲已经.....已经怎么了?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孟瑶有些焦躁的在床上扭动着身体,急切的想睁开眼,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般。

“哼,你这个小懒虫,叫你起床吃好吃的还不乐意了,那好,我就一个人把姑姑做的点心吃完啦!”另一个的嗓音猛然在耳边响起,与此同时又有一双触感十分熟悉的的手将他抱了起来,这双手小小的,并不是大人的手,但是手心却已经结了一层老茧,不似普通的少年那般柔软.....这是,这是.....孟瑶心下一跳,猛地睁大了眼睛,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场景。

这里是思诗轩后院的一座厢房,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清晨的空气还微带些凉意,阳光却已透过半开的窗照了进来,将床前站着的两个人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绒光。娘亲正含笑捧着一个瓷碗,碗沿边升起了袅袅的热气。而他小小的身子正被孟歌吃力的包在怀中,两人一起向着桌边走去。

“欸,姑姑,你可不能这么惯着瑶瑶了,吃了睡,睡了吃,都快养成一只小猪了!这样子长大了,还怎么嫁的出去呀!”孟歌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手上却又将圆滚滚的小肉团掂了掂。

“是,都是我的错。是我给瑶瑶吃的太多了,让瑶瑶长成小胖子啦。”孟诗好脾气的认了错,仿佛没有看到某人一边抱怨却一边无比自然的接过了碗,给怀里的“小猪仔”喂食......

娘亲,哥哥!孟瑶从看清眼前的两人后就一片空白的脑海,终于出现了四个大字。娘亲和哥哥,你们,你们还在这里!孟瑶张嘴欲喊,却被舀满藕粉的汤勺堵了个正着,顿时就呛住了。

“咳咳......咳咳......”他咳得十分厉害,眼角都隐隐冒出了水光。

“啊,瑶瑶别哭,是哥哥的错,瑶瑶别哭......是哥哥的错,哥哥不应该抛下瑶瑶的.....”

一瞬间,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眼角滚下的那颗泪珠带走了......目之所及,是一丝光亮都看不见的黑暗。嘴里含着的那半勺甜蜜的藕粉也霎时变得咸腥苦涩,就好像......就好像那夜滚下高台时,从身体里涌出的那些血一般......

“不!”孟瑶猛地坐了起来,身下的小竹塌也发出了异常的响声,这样的动静,让本就对声音十分敏感的蓝曦臣也从睡梦中惊醒,他点亮了桌上的烛台,摇曳的灯火中,孟瑶脸上的两行泪痕无所遁藏。

“阿瑶,你还好吗?”蓝曦臣看着拥被而坐的孟瑶,对男孩子来说略显小巧的脸庞,被披散着的柔软发丝遮掩着,微红的眼角和含泪的双眸,都让白日里那个看起来聪慧妥帖的孟瑶变得脆弱无助,这孩子,比忘机还要小呢。此时的蓝曦臣才终于从孟瑶所表现出来的超越同龄人的稳重周全的表象下,看到了这个小小的少年真实的内心。

“嗯,无事。只是做了个梦而已,曦臣哥,对不起,吵醒你了。”孟瑶只流露出那一瞬间真实的内里,就下意识的在泪迹未干的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

蓝曦臣看着那抹熟悉的笑意,却觉得十分的刺眼。明明不想笑的,却还是......唉,“阿瑶,在我面前,不用勉强的,想哭就哭吧。”

蓝曦臣温润的深色眼眸中浮现出的真挚的关心与疼惜让孟瑶脸上的面具霎时就四分五裂了,孟瑶垂下了眼睫,嘴角的笑意消失无踪,但是却没有再落下一滴泪珠。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的哔啵之声。蓝曦臣没有半点不耐,依旧安安静静的站在孟瑶的床边,静默的陪伴着。

此时,离孟瑶从小巷带回落难的泽芜君已经过了十天了。蓝曦臣在惊险的逃亡之路上第一次找到了可以放松的地方,这段时日里被强行压抑的伤痛与疲倦也迅速的浮现了出来,蓝曦臣结结实实的在床上躺了几日。孟瑶不敢将人送去医馆,只能自己小心的买了些药回来熬,夜间也在蓝曦臣的床边支了一个竹塌,方便照顾病患。这几日朝夕相处下来,两人的称呼也从疏远客套变得亲密了起来,只是却也还没到互相之间知根知底的程度。蓝曦臣是不欲让人卷入风云变幻,诡谲难测的玄门动荡之中,而孟瑶的过去皆为伤痛,不欲揭开心口的疤痕,因此只是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情况,没有多言。

然而此刻,也许是漆黑的夜色使人软弱,孟瑶突然抑制不住倾诉的欲望,他想把一切都告诉眼前这个温柔的男子,这个来自他可望不可及的地方的修士。

“曦臣哥,其实我并不是个普通的凡人,我其实也算是四大家族的后人之一,只不过,我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罢了。”孟瑶的神色中出现一丝讥嘲,他静静的望着蓝曦臣,却发现他的脸上未曾出现一点嫌恶与同情,这给了他继续下去的勇气。

“我娘亲曾是思诗轩的花魁,哦,对了,你应该不知道思诗轩是什么地方,那是一座青楼。而我父亲,便是我娘的一个恩客,不过,不是一个普通的恩客,他是......兰陵金家的宗主。”

“金宗主?你是金宗主的儿子?那你可曾去寻过他?”蓝曦臣虽然自小长在家教严厉的蓝家,但是金光善风流成性的名声实在是修仙界长盛不衰的话题,蓝曦臣也有所耳闻,因此,对于孟瑶的生父是金光善一事,他并未有一丝质疑。

“寻了,半年前,我娘亲走后,我就去了兰陵......我上了金麟台,却至始至终都没有见到那人一面,反而是......被人,从那高台踹了下来。”孟瑶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蓝曦臣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更多了一抹疼惜与愤怒,他能看的出来,孟瑶身上并无灵力傍身,金麟台那样高的地方跌下来,只怕是......

“其实,我没有太难过的,那个人我从没见过,自从生下我之后,他也再也没有来找过我娘,我也大概知道,他对我娘根本就没什么感情的,更何况素未谋面,突然跑来认亲的一个私生子呢。只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还剩下的亲人,可能也只有他了。”

“阿瑶,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亲人?”蓝曦臣敏锐的从孟瑶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什么,于是急忙问出来想转移一下孟瑶的注意力。

“有的。”孟瑶的脸上终于泛出一丝真切的笑意,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我曾经,有个哥哥,不,应该是个姐姐吧。她是我大舅的孩子,我大舅他们夫妇二人很早就意外去世了,所以姐姐从小就在我娘身边养大,是当男孩子养大的。”

“嗯,所以阿瑶一直以为自己有个哥哥是吗?”蓝曦臣见孟瑶脸上露出的那抹恍若春日暖阳般的笑意,嘴角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是呢,更好玩的是,我娘为了让她保护这个秘密,告诉她我才是女孩子,所以我小时候是被她当妹妹宠大的呢。”蓝曦臣看了看孟瑶那颇有些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容,心中想着这也不奇怪。

“那她,现在,是嫁人了么?”蓝曦臣在孟瑶家里安养的这些日子,从未见过有人来找孟瑶,不由得想道,这个疼爱孟瑶的姐姐难不成是嫁到了很远的地方,所以才从没有来找过孟瑶。

孟瑶没有回答,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看的蓝曦臣一阵紧张,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半晌,才听到孟瑶有些压抑的嗓音“姐姐,一直想为我娘赎身,带我们离开思诗轩,所以等她长到十几岁的年纪,便经常外出跟一些商队走南闯北,贩卖货物。然而,我八岁那年,姐姐跟随的商队,路遇邪祟,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不知道姐姐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却也只能这样想着......所以我想去金麟台,不仅仅是为了我娘的遗愿,我更想有朝一日,我能有能力去寻她。”

话至半夜,桌上的烛台在流下最后一滴烛泪后,火光骤灭。黑暗中,久久都没人说话。

“阿瑶,我们姑苏蓝氏,善于音律,有一琴曲,名曰问灵。修为高深者,可以对特定的亡者,进行问灵。阿瑶,要不要我,帮你奏上一曲?”

孟瑶的眼神亮了一下,却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多谢曦臣哥,只是,我......不想问灵,怀着姐姐或许还活着的希望,我才能......继续走下去。”

“阿瑶,你与她有朝一日,定能重逢!”蓝曦臣的语气十分的坚定,让人不由自主就会信服。

“那就借曦臣哥的吉言了。”孟瑶的脸上重新扬起了真挚的笑容,对于在黑暗中亦能视物的蓝曦臣来说,这一刻心跳的就像那晚皎洁月光下看见孟瑶的那一个瞬间,蓝曦臣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这感觉,并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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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少年不识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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